圣城卡兹戴尔城下。 天然的地面掩藏在数个移动地块之间,古老的挖掘设施已被复杂的建筑结构覆盖。自最后一个移动地块也祝圣,圣城卡兹戴尔建成之后,就仅有极少数人还记得深入此地的方法。 凯尔希正是这极少数人之一,她带领游击队穿过遮天蔽日的屏障,将大型飞行自动机甩在了身后。他们来到了早已被人忘却的发掘场,走进地道,深入地下,一座黑色大门赫然出现在隧道尽头,静静地嵌在岩体之间,像一座庄严的墓碑,千万年未曾有人拜访。 “我们已经抵达救赎的门扉。” 圣卫铳骑举起长戟。 “博卓卡斯替,即使聆听了这样的启示,”教宗的神情依旧陶醉,“即使卡兹戴尔的命运已然明了,你依然要坚持如此愚行?” “我并未听到什么启示,我只听到了不属于这座圣殿的疯狂!” 博卓卡斯替一声怒吼,打断了狂热的训诫。他站稳脚跟,接着在洁白的圣堂地面迈出坚实一步,巨大的长戟向前刺出。那长戟刺破空气,直抵教宗的胸膛,顷刻间却犹如触及磐石,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。 凯尔希背对着游击队员,抬起手来在门扉上搜寻,很快找到了熟悉的纹路。她下意识地要用手触碰机关,但又好像听到了什么,手悬在半空。 “怎么了,凯尔希?”叶莲娜问。 凯尔希手指轻点门扉,尘埃簌簌,那沉默的墓碑终于松动,笔直的缝隙从中间分开,晦暗的红光透射出来,照在凯尔希脸上。妮芙发现她正回头看着自己,在那眼神中,笞心魔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担忧。 “妮芙小姐,记住我们的约定。当我打开这座......棺椁,你要将你的来处和经历如实地向其中的那个人讲述。” 若决策未有变动,我能笃定那个人一定会选择拯救这片大地——但变动已然发生...... “但愿我们还来得及。”凯尔希终究没有把她的担忧说出口。 大门已经打开,凯尔希示意众人越过门扉。 卡兹戴尔教宗双手敞开,圣卫铳骑的武器本可以轻易刺入他的身躯。可博卓卡斯替那连磐石都能摧毁的力量,此刻却悬滞在半空动弹不得。 博卓卡斯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。源石的阴影垂下卡兹戴尔圣座。教宗早已蜕变。 “源石已赐我不朽以完成使命,你的静滞即是我受启迪的证明。博卓卡斯替,你已目睹圣迹。 “改悔吧,趁你还未完全堕落。趁你还未铸下大错。” 宗座的落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,源石晶簇又攀上了卡兹戴尔的外围地块,承重结构因此垮塌,冲天的火光照亮上空,也将源石晶簇照得如同一柄刺穿大地的长矛。 “若要堕落,那就堕落!若要铸下大错,那就铸下大错! “如果能够以此,终结你的疯狂!” 最后的圣卫铳骑再次挥动长戟,发起了冲锋。 迷途者们穿过那门扉,警戒的红光笼罩着其后的地下设施,墓园般的死寂将外部的混乱都隔绝,仿佛此地的时空已然独立,其间孤独地伫立着一口巨大的石棺。 “看来源石还未侵染到这里。一切都还来得及。” 众人走近,石棺打开,其中空无一人,只有几片碎裂的黑色蛋壳。 “......怎么会?这里面本应该是什么?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可凯尔希只是叹息,“妮芙小姐,你的到来,你与我们、你与卡兹戴尔教宗和博卓卡斯替的会面,早已宣告决策已然变动。” 长戟终于刺穿教宗的胸膛。 “看来你已堕落,博卓卡斯替。” “看来我已经杀死你的启迪。卡兹戴尔并未完全堕落。” 博卓卡斯替仍然紧紧握着长戟,仿佛被那硕大的武器钉在卡兹戴尔宗座上的并非教宗瘦弱的身躯,而是博卓卡斯替自己。 格罗瓦兹尔,我终于...... 博卓卡斯替看向长戟的另一端,细小的晶簇自教宗胸前的伤口中奔涌而出,那宗座之后帷幕一般的源石结晶就此延展,笼罩洁白的殿堂。 “不......” “什么意思?我、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妮芙感到一切的命运突然间都压在了自己身上。 “不,这些际会并非源自你的过失。它们的发生,是决策偏离的结果,救赎已经先一步到来。”凯尔希说。 “不......为什么!”咆哮回荡在殿堂。 “最后的圣卫铳骑,博卓卡斯替。”一个温柔的声音自那宗座后的源石帷幕传来。 “我已在千万次决策当中,遍历你的咆哮。” 博卓卡斯替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,却发现不知何时,一只温暖的手,已经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前额。 他抬头望去,那陌生的面孔笼着黑纱,黑冠浮在她的头上。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,那沙哑的嘶吼回荡在殿堂—— 我见诸城,满目疮痍。 我见源石,遍布大地。 我见你,头顶黑冠,将千万生灵,熬成回忆。 我见魔王,将所有种群,尽数奴役。 “......不......不!” “博卓卡斯替,你已诛杀启迪。博卓卡斯替,你已铸下大错。 “但无需悔恨,更无需痛苦。 “因为此刻我已来到,此刻我皆可原谅。” 博卓卡斯替想要发出最后的嘶吼,却发现那愤怒已凝结在自己喉咙深处。他向那头顶黑冠的面孔伸出巨爪,那指尖最终也徒然地停在半空。 救赎已然降临。